【拉齐】龙鸣天泽 5·6

写在前面的话:

1.在家完全忘记了天日,原来昨天是星期天啊哈哈哈哈(干笑)

2.大概是剑飞哥和弓拉二(弓阶不用弓石锤)的对打……我不会写打架,我好菜,哭了

3.从这章开始出现注释,格式为“【数字】”

4.美好属于他们,OOC属于我

5.前文:1·2  3·4





5.日中

名为齐格飞的海域管理者接受了他的挑战。

这片海域如此诡异,这个管理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险中求胜只会伴随着难以预测的危险。他暂时搁置心中没什么头绪的思考,眼睛死死盯着对方,身体自然地进入战斗时的戒备状态,绝不放过一点异常的动向。

而面前的男人丝毫不受影响,用眼神扫了扫四周问他:

“这里太过狭窄,您介意去海上和我决斗吗?”甚至也不在乎他在这东张西望的一息间便能偷袭他,光明正大如同在无条件信任他之前话语中的“堂堂正正”,这等死脑筋反而更加伤神。

他挑挑眉,暗示对方自己不过是一介人身,那海水沾上即死,这可算不得公平。对方显然早对此有所预料,一团浅绿色的光芒在他脚下闪过,他听见齐格飞补充道:

“请放心,我暂时给予您在海面上自如行走、也不会被海洋所伤的能力,而且,我将只使用我的武器和我的这具身体参与战斗,绝不调动记忆之洋赋予我的权能。您意下如何?”对方甚至简单讲解和演示了权能的具体范围,包括瞬间移动和构想具象化之类堪比神迹的能力,这般自揭家底的行为仿佛在从某种方面间接降低挑战难度般——为何?因为精神之世是人类世界的副产物?答案绝非如此,他能隐约察觉到。

“记忆之洋虽然没有季节和昼夜变化,但时间流逝大致与人世相同。以及,先前您应该也发现了,我的身体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因此,请您遵循这里的规定对我造成人世的一天内无法愈合的伤害,这是对每个挑战者制定的守则。”

“余若以己力打败你,则证明余拥有征服此地的资格,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而真相或许会在战斗结束后揭晓。海水像是回应他的话语般闪烁一阵白光,因此他只管在当下显然有利的条件下点头应允。

 “余认可。”

 “那么请跟我来。”

这片海洋拥有自己的运转思维,现在竟然还在暗地里监管这场战斗,这种将他放在角斗场内供人观赏一般的大不敬之举令他皱了皱眉,不过好歹过程和结果应该公平,毕竟齐格飞看起来是个不会钻空子的老实人……他想着,而前者已经转过身向着海面走去,他紧跟其上踩进浅金的海内。

海面在他脚下果真如同平稳坚实的大地,浪花打在脚上也没有对他的肉体产生任何影响,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小小力量?他内心的占有欲渐渐被点燃,发出夺取一切的咆哮,而此时他状态饱满,头脑清醒、身体强健如同在军营内运筹帷幄,正是最佳的决胜之机。

齐格飞在他的视线下低声念了一句什么,海面上那些粼粼的暖黄色日光上升汇拢,聚成一体,竟化为了一柄剑刃锋利的古朴长剑。黄昏色的长剑被握在手中,剑尖端正地指向火红天空,那翠绿双眼望向他。

“彼世而来的王,从此刻起,请您试着打败我。”

战斗随着这声宣告正式开始。

下一秒他的双刃咬上了长剑的剑锋,刀刃于空中划过迅捷的白色弧度,落在剑身上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的心在初步的试探后渐渐沉了下来。

被重重神代术式强化过的双刀不能直接切断精神之世的武器虽然在他的意料之内,但对方无疑有着强横的实力,握剑的姿态绝对出自长久磨炼后足以向巅峰发起冲击的剑技。他的前几招快而有力,面对他的攻击,尽管只是简简单单地抬剑格挡,却只用单手便能轻易稳住整个剑身,而他的力度绝对不轻,再加上他从小被无数战斗锻炼出的敏捷,招式绵密厚重,换做普通人或许两只手抵着剑背费上全部力气才能勉强接下,身上不开上几个口子那更是玩笑,这愿望海的管理人竟然能一一化解,连发丝都没有被伤到分毫,单凭这些便已经足以将其划归为“强者”。

况且对方没有进行攻击的意图,仅仅只是被动地防御他的招式便已经令他感到难以撼动,这就是这片海洋孕育出的怪物吗。

身为一路向四方开辟国土的王者,他绝大多数时候都坚持着“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的信条,面对敌军自然应当驾驭战车践踏、挥动旗帜蹂躏,以卯足全力的战斗展现敬意。他收起玩闹般的试探之举,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全灵向对面的强敌挥动武器。短刀的攻势越来越密集,空中甚至留下刀刃留下的淡淡虚影,暴风骤雨般的招式用在对方身上也只是加快了对方的抵御速度,没有什么高深技巧可言的连贯招式却实实在在地在他网般的进攻下张开了难以突破的屏障。齐格飞的面容依然与之前无二,沉沉地、凉薄双唇紧抿,显然也是沉浸在战斗中的模样,却连呼吸也没有加重几分,与其说是敌人更像循循善诱的武艺老师。

你到底是什么?你想教会余什么?

常人难以应付、况且加载了层层祝福的力量砸在剑上就如同石块打在厚厚城墙,墙壁连裂缝也不显一寸,纹丝不动的态势就像是最坚固的要塞。

只擅长防守吗?

“——拉的魂灵啊,以切齿的火【1】。”

他暗暗思忖着,低吟一句咒语,脚下变换步法,大跨向前,虚晃两招后手上力道猛然加重,刀锋在剑身上擦出小小火花,他趁着齐格飞压低重心缓冲的片刻翻转刀刃,以刁钻的角度向着对方眉心刺去。然而他的敌手反应极快,飞快地调整身形躲开了这极富力量的一击,刃身只擦着脸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细长伤口。他趁机借力退后一小段距离,而对方果真如他所料举剑向他攻来,他立刻将双刀架在了自己面前——

失策了。

他在巨大到几乎难以承受的力量前轻啧了一声。若非他应对及时,现在头骨大概都被那柄剑给削去了一半。然而现在他也只是勉强与之僵持不下,双刀止不住下沉一分,而对方依然稳稳握剑增加着力道。在刀与剑的缝隙中,他眼睁睁看着齐格飞的伤口里生出血肉蔓延经脉覆盖莹莹白骨,复原如初的脸颊上只滚落两滴殷红血珠。

人世的伤害竟毫无效用,他一瞬间产生了些许阴郁的情绪。

“人类的王,都像您一样厉害吗……”

与此同时他听见对方低语,语调平平,不含任何嘲讽讥诮,那样充斥着探究后的思考语气传进他耳朵里反而有了别的意味。

他的咒术造诣其实在人类世界并不算弱,血脉中拉神的加持让他对种种术式的学习都称得上得心应手,放眼整个国境也就只有那位古老的天之女祭司水平在他之上。方才与那一击一同附加的死之咒术可使受伤者即刻死亡,再不济也会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本应起效的暗着对敌手竟毫无效果,简直能看作对他的全部否定。盛怒到极点时血液和头脑反而冷静下来,他在尊严被全然挑衅的时刻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战意,转动关节卸掉部分力量将双刀一退一挡挑开对方长剑,反手挥开对方紧跟而上的一记斜劈。现在防守方换为他自己,他在见招拆招的缝隙里飞速思考起来。

之前所有的推测和准备全部作废,海域管理者猛烈稳定的进攻与之前滴水不漏的防御一样令人头疼,更别说那具对术式和力量攻击都有着堪称恐怖愈合力的怪异身体,这场战斗比他想象得更为棘手。如若对方处在全盛的状态之下,估计他早就已经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了,他能感觉到兵刃交加的连续撞击声中体力正一点点流逝,饶是他身经百战也总有耗尽枯竭之时,他必须赶在落于下风前找出制胜的诀窍。

伤害……愿望的海洋……管理者的语言……

无法愈合就必然有弱点,无数愿望诞生和消亡的规则——

他心下一动,突然向后跳开数尺,将左手的武器向齐格飞掷去,趁对方挥剑击飞短刀的片刻以愿望海的语言默念:

“此处的力量,如能为余所用——”

成功了。

星星点点的光从海上升起,迅速在他手中凝成了一把新的短刀。目标达成一半,现在容不得他狂喜,但至少他已经明白应该如何调用这里的力量,那么打败敌手也只是时间问题。他立刻转守为攻,摸索起新武器的实力。

这就是你想教给余的?

以己身愿望为模具制成的短刀果然有着最佳的适性,无论是刀柄的线条还是刀身的重量都称心如意,而他还有脚下这片海作为取之不尽的兵装库,他立刻毫无保留地将毕生所学的所有技艺全部倾泻在齐格飞身上。然而从头到脚,甚至包括那些非人的部位,依然能在他的进攻下快速修复,对方在这番急促凶猛的攻势下显然也展现出十足的实力,招式大开大合挥舞承转,释放而出的剑压仿佛有了实体般排山倒海向他涌来,就算他尽力闪避也不免在战斗中负了些大大小小的伤。

死穴到底在哪里?默默见证的斜阳和海水自然不会告诉他。伤害法老御体,罪无可赦,他在伤口火辣辣的痛觉中眯了眯眼。

这时他突然想到从相见到现在,齐格飞从未把背后展露给他,即使方才引导他到海面也只是与他并行,他还从未看过对方背转身去的样子——莫非,那里才足以致命?于是他一面抽出心神继续应对那登峰造极的剑技,一面小心翼翼地把握着节奏调整方位,终于,在对方的一个细小空当中,他敏锐地发现了可乘之机。

破绽!

他立刻拉近距离,找准角度对着太阳倾侧短刀,金属的刃身反射着大片太阳的光线骤然映进齐格飞眼里,在对方被强光打乱节奏的瞬间他绕到了男人的身后。

黑色布料在正中洞开,露出其下暗紫色的叶形印迹,周遭分布着几道新旧不一的刀纹。此时他的敌手正欲回身举剑,他在如此紧迫的关头毫不犹豫地将短刀送进了叶形的印迹里。

背后飞溅大片血迹,长剑险些脱手,齐格飞发出了压抑的悲鸣,紧抿唇间溢出血丝。他有些惊异,自己的刀才没进皮肤不到两寸,而脊椎刚硬如铁完全无法切开,单单一道皮外伤怎么会就令对方的战力全面瓦解?或者说,这就是类似龙之逆鳞一样的东西吗?他把短刀抽出收回鞘内,看着齐格飞将长剑插进海面作为支撑才勉强控制着自己不会失态地向下跪倒,明明咳出的鲜血都能顺着剑身往下大片流淌,却还要坚持抬起头用唇语微笑着向他祝贺。

“您胜利了……恭喜您。”

用了些伎俩才获得的胜利并不算真正的堂堂正正吧,不如说是以人类积累的狡猾才侥幸获胜。他劫后余生般叹口气,战斗后的疲累和伤口的疼痛随之泛起,用术式消解时他低头,海水与之前一样发出白光,像是认可了这次战斗的结果,所以愿望海的管理者没有被他失手杀死也能算是公平?这片海域若是失去管理说不定会很麻烦,因此他走到齐格飞背后——理所当然地感觉到对方身体紧绷了一瞬,却什么也没有对他说——抬起手施加上他所知的最有效的治愈术式。只能说聊胜于无,伤口并没有像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飞快地愈合长拢,翻卷血肉暴露在空气中,但表面上不再流血。男人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长剑散为光点落进海洋,转回身对他欠身。

“感谢、您。以及,请您、原谅。”所以为什么换回热砂语?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礼节?不过令他心情愉悦就是了。尽管征程遥远艰险,但他又一次取得了胜利,还缴获了有价值的战利品,他在即将凯旋的高昂心情中大手一挥,他现在获得了新的力量,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试验确认,只要这样返回热砂——

“闲话大可不必多说。那么,余只需按原路返回即可?”

“嗯……不行、的。”

男人看上去有些为难,结结巴巴地向他表达着。与齐格飞的对话格外困难,对方并不是善于表述的类型,再加上蹩脚的热砂语,现在基本上陷入了他问一句对方回答一句的奇怪境地,就像是什么战后审讯一样头疼。而对方丝毫不知他的想法,遗憾地对他说:

“仅凭您一人无法、回去,需要、与人世相连的媒介。”

他挑了挑眉,回到人世难道是新的挑战?

“太阳船和项链不行?” 

“那是、与愿望海的媒介。”

说来可笑,他明明是凭借这些过来的,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单程通行。

“所以媒介是?”

“我。”男人的神色更加难为情,手又一次指向他身后的太阳船,“抱歉,请允许、我来掌舵。”

 

6. der dritte Dämmerung 

渴求力量是王的思考方式,经过重重障碍驾临记忆之洋也确实是壮举,面对年轻王者的灼热目光,我却陷入了难以启齿的困惑状态。尽管我非常乐意帮助他,但是,这片海洋的力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类该……怎么得到啊?

拉所宠爱的王者盯着我(也可能是我的角)思考了片刻,问我这是哪里、我是谁。

我该怎么回答呢?我尝试用热砂的语言与他对话,但刚一开口我就知道这着实很困难。我的发音晦涩又古怪,又必须阻止自己本能地使用我的语言,这种情况下感受到的进退两难的情感大概可以称作窘迫。我顶着窘迫对他解释这里是愿望海,我是海域的管理者,以及我没有名字。

只拥有“管理者”这个职位,没办法同等地报上自己的姓名,这在人世大概非常不尊重吧?

所幸他并没有责怪我,也没有对我这副并非全然人类的形态表示出过多讶异,相反,尽管一脸暗自疑虑的神情,但还是耐心听我把话讲完了。我猜他下一步大概会让我将这里的力量给予他,但镌刻在这具身体内的此世规则是绝对不允许这种行为的。愿望海中第一次有人类闯入,我第一次和人类面对面接触,双方应该都没有什么经验……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果然开口了。

“告诉余,余如何获得这份力量。”

我万分为难地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但直接让渡是被绝对禁止的。一瞬间气氛陷入了沉默,我感觉我在这段时间内对有关“为难”“尴尬”“困窘”这类情感的认知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难为他没有当即转身离去或是暴跳如雷。作为一国的统治者,遭受这番待遇大概也比较罕见……如果可以,我自然也希望能迅速满足他的愿望,毕竟我诞生的意义就在于此,但是愿望海,那片我降世前浑浊又凶恶的海水,真的愿意老老实实服从于一个人类,将力量为他所用吗?

这或许才是我真正担忧的。

人类的王捏着下巴低垂眼沉思,我趁机偷偷打量面前这张人类的脸。这么近的距离下我能看到他如同两轮明日的金色眼瞳,眼尾到眼角画着热砂传统的短短粗黑眼线,显得那双眼睛极富生机和威慑力,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双眼。双耳与手臂一样都佩戴着黄金打成的首饰,繁复的纹样刻着鸟和花,在光下熠熠生辉,真正面对才更加深切体会到人类是如何地心灵手巧。高耸鼻梁像砂之神山的山脊,肤色像长河泛滥后孕育无数生命的大地,包覆匀称肌肉的身体像原野上的猛兽,他仿佛是热砂的具现化一样。

原来这就是“王”啊。并不是单纯地领导统率,而是生来便和国家融为了一体,最厉害的人类肯定也莫过于此。

过了很久(或者不久?)他才又问我:

“你擅长什么?用你最擅长的方式和余决斗,余若是胜利,则证明余拥有征服这里的能力,想必这片海洋也无法再驳回余的要求吧?”

是、是这样吗?如此自信,说不定只有在各方面都位及人类顶端才做得到。这时海水闪烁出阵阵白光,这个世界的规则居然认可了他的话,但擅长的事……管理愿望?其他海域的管理者中说不定有更忠于职守、精于管理的人才。持之以恒地记录和学习?这、这个只能被归类为好的品格而非专长吧,不管怎么说都显得自大,最后思来想去也只有战斗可能还算得上精通,剿灭以记忆为食的魔兽确实积攒了不少经验,再加上对着那些武者心境中各种招式的不断拙劣模仿,我对于长剑的使用其实比握笔更得心应手。

自我检索后才认识到自己仍有诸多弊病,所长之事却寥寥无几,目前而言只有硬着头皮用武力来一分高下了。

于是我告诉他就以战斗来对决。其实我心里并没有多少胜算,虽然我乐意交付这份力量,但并非代表我可以无视海域的运转方式,而且,我承认我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欲和好奇心。也可以用人类的话讲成我在此时突然有了自尊、志气之类的东西。在这样的自尊下我冲动地唤出了自己的剑。

他认同了。

为了公正,我决定以人类的形态战斗,承诺绝不动用愿望海的力量,并暂时赋予他在海面行走的权利。愿望海化作广阔无际的战场,海面上我第一次直面了人类的战斗方式。

很强,果然很强大,我的剑技在他面前说不定是班门弄斧,照猫画虎模仿的那些把戏在他面前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凭借多次击杀魔兽积累的直觉来勉强应对。我在他的愿望里看到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役,他就是在这些残酷的战役里征服了别的人类,打磨出如此锋利的技艺吗。与这份强大战斗该是何其荣幸的事情,即使能拼尽全力不落下风对我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认可。

他以力量和术式使我一次次负伤,换做其他人类他已经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胜利,但很抱歉,我的身体并不受其他世界的规则拘束,因此很难依靠那边的武器和咒语对我造成难以愈合的伤害,就算力量再怎么刚强、咒术再怎么接近神迹,我的身体都一并无视并快速愈合,或许这也是为了使我能持续管理愿望海而设下的保障机制?

我渐渐感觉到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动作中也出现了破绽,我甚至能使他受伤流血。我这才明白人类的体力是有限的,会随着我并不能体会到的时间而消耗殆尽,而我则与愿望海无法切断的庞大力量相连,这或许也是一种不公平。在不公平的前提下他能坚持多久呢,随着胶着的战况我有些渐渐着急起来,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这个世界顺从地将力量交给他?我能做的只有不断回应他的招式、逼迫他用更强劲巧妙的方法与我对决,直到我战败服输为止。

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掌握了从海中抽取记忆之力的方法。还未决出胜负愿望海却首先主动承认了他的实力,而我更惊讶于他口中念出来的语句。

我绝不会认错,那就是我的语言。在我取出储存于海中的大剑时他一定听见了,并且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这样的智慧一定不负于他神之子的名号。尽管只有短短几个音节,但孤立的自言自语被捡拾起来放在喉舌,从另一个人的唇齿间发出原来是这样的音调质地,我的内心那么喜悦,简直忍不住要仰天高呼。而他则被那份新的力量鼓舞催化,劲势再次猛烈起来,也察觉到我身上应该拥有致命的弱点。他不停地尝试和突破,连我的角也险些被斩断,翅膀更是硬接了好几刀,他准确猜中我的弱点出自我非人的部分。

强大、充满气力和策略,以人类之躯原来可以达到这种境界啊。

最后当然是我输了,愿望海也承认了这份结果——他发现了我一直竭力隐藏的逆鳞并准确地用愿望海里制造的武器刺穿了它。如此疼痛,我想我可能需要修改以前的记录,曾经所遭受的所有痛苦相加都完全比不上它。在那一刻我的眼前喉间全是血气,调用所剩不多的理智才支撑着自己不会当即跪倒或咆哮,我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死亡”。死是血液流失、身体变僵硬、头脑停止运转的现象,死是时间回归诞生之前的结果,虽然没什么遗憾,更不存在恐惧,但客观意义上我再也不能管理这片海域,我的职责也将宣布履行完毕。

……这么想的话,还是有一点遗憾吧。

人类的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治疗完自己的伤口后摸上了我的逆鳞,再次被碰到弱点让我想要抗拒,不过我实在是没什么力气阻止他了……胜者是他,即使是将我杀死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愿望海的下一任管理者将从什么记忆里诞生呢。我闭上眼等待最后的消灭,却感到一阵温暖的力量流进我的体内。伤口上的血慢慢止住了,虽然依然没有愈合,但疼痛降低至了可承受的范围。与此同时我听见一声低笑。

“这副就义的神情是在想什么呢?”睁开眼,打败了我的王正挑着眉毛看我,“余乃太阳的化身,照耀一切,自然也包括余亲手征服的人和土地。”

不过很抱歉,我两者都不是……既然使我继续存在,那么就该感激,我尝试用热砂的礼节向他道谢,果不其然被他回以了奇怪的眼神。在获得了新力量之后他一定也有很多事等待处理,那么多他的孩子(子民?)还期盼着他凯旋,虽然还想再从他本人那里学习和记录更多东西,但彼世的需要显然更为要紧。

我问他将如何回去。

他将这个问题推给了我。他告诉我来时是凭借着几片龙鳞,而这些鳞片是从两只怪鸟的爪间缴获的。他说鸟的气息不属于人世,他为了征服世界而需要获取新的力量,于是他决定造访无人探寻过的另一片土地。真是大胆啊。我看了看,那的确是我的鳞片(不过我隐瞒了那出于我),大概是某次驱逐的漏网之鱼不知怎么掉到了另一个世界……缘分的建立真是莫名其妙。出发时的法阵由几十名祭司合力创造,单凭他一人无法完成,所以——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甚至出不了这片海。

我本想这么回答,但当我向着远处眺望,目之所及处的那片屏障却没有出现在原本的位置——怎么会?屏障居然消失了。难道,他能来到这里,真是神和命运的指引?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他送回人世,也不知道两边世界的时间行进速度一不一致,万一这边过慢,指不定有多棘手。而单凭人力是走不到或者游到屏障边缘的,况且这也太危险了,我知道穿过屏障后必然要经过两个世界的狭间,没有载具根本无法通行。人类在海上移动时往往都靠船……?我一边匆匆忙忙回忆一边动用自己的能力变出了一艘船。

热砂的船大概是这样、的吧?肯定又是一次毫不成功的班门弄斧,我有些心虚地瞄了瞄人类的王,发现他居然又在低笑。

“你觉得,余作为统治者,需要亲自动手摇橹划船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么,请允许、我掌舵。”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笑这艘船并没有船桨。


TBC




=注释区=

【1】拉的魂灵啊,以切齿的火:

改编自《亡灵书》(吉林人民出版社):

“看吧,我的精灵像拉一样的上升,

我已变成可怕的拉的灵魂;”

“当咆哮的云在地平线上升起

以切齿的火,把你无言地桎栲在死亡里,

禁住了你的嘴,

使你的言词飞散在静默之中。”

由此可得拉二也有术阶适性(x


评论(2)
热度(35)
©Alniyata | Powered by LOFTER